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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直上 20:刘家的大院

1942年初,他派遣新四军六师十六旅赴郎溪、广德、万吉、长兴一带开辟抗日根据地。1942年中,他亲率部队南下,与十六旅会合在长兴,并迅速建立起新四军苏浙军区司令部。

当时,他和有孕在身的储青就借住在司令部附近的刘家大院里。

这座白墙黑瓦的宅院,掩映在一片苍翠欲滴的毛竹林中、茂密参差的古树之下,军民之间的关系非常之好,好到吃住都在一起

有一天,一位老乡见到正怀着孩子的储青在为棺材铺的长工冯阿狗缝被子...

那场景,让这位老乡和附近的近邻们都诧异不止。

毕竟,再怎么和睦,那个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还固守着门第观念。

当时,冯阿狗刚从安城那边吆喝着骡子驮木板回来,发现床上的破被子破褥子都不见了,出门一找,就见大院前面的涧滩里女卫生员正在帮忙洗毯子,柴垛上已经晒着他的破棉絮和破被面,储青正飞针走线忙着缝缝补补...

冯阿狗感动得泪淋涕流,嘴里喃喃道:“天哪,这怎么可以啊?您可是将军夫人呐,我只是一个长工啊...”

储青边缝边笑着回道:“您是我大哥啊,我给您缝补浆洗不应该吗?再说了,新四军和老百姓,本就是一家人!”

之后不久,储青就在刘家大院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取名僳戎涯,寓意长大以后可以纵马天涯,驰骋华夏...

后来,司令部大转移,小戎涯因不便于行动,就寄养在刘家大院...革命胜利后,他和储青曾多次委托当地政府打听戎涯的下落,得到的确切信息是,因汉奸出卖,小戎涯被鬼子搜到,并遭残忍杀害,为此,还殃及到了寄养家庭,刘家主人遭毒打致残,刘家大院被彻底焚毁...

几十年时间过去了,如今,在湖兴市属的万吉、长兴,及与之交界的广德等地界,三面环山,高低起伏之间,在一个个顺着地势错落分布的村落里,依旧还保存着较为完整、规模较大的革命旧址群...

细读僳老的回忆录,刘天赐梳理了一番时间线,完全可以确定,正是在长兴的刘氏祖屋里,僳老和储老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是他的父亲刘成龙,原名僳戎涯...

刘天赐又想起了爷爷刘福水在世时闲聊的过往,这才完全弄明白,爷爷一家为何会从长兴迁回到了奶奶娘家所在的梅港...

解放后,爷爷因为有一手呱呱叫的木工手艺,经街道推荐进了南湖林场的竹木工艺品社,成长为一名手工制伞的老艺人,奶奶也成为竹木社的家属工,后因其高中文凭,干上了社里的会计...

几乎在刘天赐研究僳老回忆录的同一时间,僳还书乘坐专车进了大红门。

晌午时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老妇人早早就候在了门口,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浅红色的确良衬衣,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一直盯着大门口。

她自己都觉得心跳的特别快,预感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她一想,不是嘛,大孙子回来了,不正是天大的好事...

等到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盈盈的出现,正是僳还书。

虽然见着没几天,今天看到时,老妇人觉着,他长大了,更加英俊挺拔了,也更加阳光开朗了。

老妇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僳还书见奶奶移步过来,赶紧的加快了脚步,祖孙俩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

老妇人轻轻拍打着孙子的脊背,又紧紧地抱了抱,这才松开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抚摸着僳还书的头发,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奶奶,我好想你啊。还想你的红烧肉…”僳还书调皮着说。

“嗯,乖孩子,奶奶也想你。”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边说边拉着僳还书的手,一起进了屋里。

穿过厅堂,老妇人牵着僳还书,就向着僳老工作间的方向走去,显然,她是想给老伴一个惊喜。

僳还书用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奶奶,咱先到您房间吧,我有一样宝贝给您看呢!”

老妇人也是童心未泯,经孙子这么一说,轻手轻脚的又回转过来,领着孙子穿过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放低声音道:“孩子,什么宝贝非要给奶奶?奶奶这什么都不缺,你才是奶奶最大的宝贝...”

僳还书显然早已想好了话术。

他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轻声道:“奶奶,我从一位要好的学长那里,看到了一块残缺的冤大头...记得小时候,我曾在房间里翻出来看到过,所以就...就过来比划比划,看看是不是一对...”

僳还书说的轻声细语,平静如常,但是,当老妇人一听到残缺的银元,忽如一声炸雷,就将她深藏于心底的那番秘密,瞬间就掀开了盖。

老妇人的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就颤抖起来,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僳还书递过来的那个小红布包,等她慌乱的一打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这块银元的瞬间,突然闪烁起异样的光芒,一下子就明亮如电。

她捧着这块破损的银元,双手一直都颤抖着,手里已明显不是捧着一件简单的物品,而是心中深藏多年的希望和期盼。

没错!银元上那几处似曾相识的破损痕迹,正是她当年用钎子和锤子亲手凿开的,她心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一发而不可收

老人嘴角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沿着皱纹纵横的脸庞缓缓滑落。

她用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激动深深地吸入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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