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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 第207章 你怕甚

【第二百零六章-你怕甚】那贺将军是来讨债的?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 陆无名甚至都没有出手,只是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那烟尘喧嚣的战场,他将敌人留给了萧澜, 萧澜却也将敌人留给了手下的士兵——毕竟难得有一次实战练手的机会。

齐岭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一名敌军斩于马下,后又紧走两步, 原想去别处继续杀敌, 却不料先前那人竟是诈死, 趁他不备恶狼一般扑上前来,将人重重拖倒在地。齐岭猝不及防,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弯刀已经逼至眼前,自己却手脚都被牢牢压制住,原以为这回必死无疑, 那压在身上的人却陡然一沉, 一头栽到了他胸前。

萧澜将齐岭从地上拉起来 “没事吧?”

“多谢萧少侠。”齐岭惊魂未定,“是我太大意了。”

其余楚军奋勇厮杀, 很快就将敌军悉数剿灭。萧澜简短吩咐 “处理干净。”

众人答应一声, 在松软的黄沙中合力刨出一个大坑,潮湿的褐色砂砾被翻卷上来,深深掩住了血与杀戮的气息,而再过两个时辰, 这片沙地的水汽就会被日光蒸腾干净,让一切都恢复如初。

“驾!”萧澜扬鞭策马,飞沙红蛟昂首长嘶, 踏风奔向大漠深处,其余战士紧随其后,沿途带起滚滚烟尘,一直没入天的尽头。

……

“王上!”日暮时分,有一骑兵急急冲入大营中,他神色焦虑惶急,在下马时更险些跌倒在地,跌跌撞撞扑进大营,跪地道 “报王上,阿果儿所率的巡逻队,像是……像是失踪了。”

耶律星闻言猛然站起来 “失踪?”

“本该昨日傍晚就回来的,可直到现在也不见踪迹,派出去寻的人都回来了,一无所获。”骑兵继续道,“一个人,一匹马都没找到。”

“那为何现在才来报?!”耶律星震怒。

骑兵跪伏在地,低声道 “阿果儿先前也曾因为喝醉了酒,率部在外头过了一夜,所以……还请王上恕罪!”

“混账东西!”耶律星怒问,“纳木儿呢?他手下的巡逻队出了事,他人在何处?!”

“回王上,木木大人已经亲自去找了。”骑兵赶忙道,“还未回来。”

“可有其余异状?”耶律星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又问。

“没有,也没有发现楚军的下落。”骑兵小跑跟在他身后,“不像是敌军来袭。”

“不是敌军来袭,阿果儿为何会凭空消失,莫非他还会迷路不成?”耶律星还未说话,胡达罕便已迎面走来,他面色似是刷了一层黑漆,语调亦是梆硬冰冷。骑兵低头噤声不敢多言,耶律星问 “叔叔怎么看?”

“我亲自率人去找,”胡达罕道,“王上却不可离开此地,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好。”耶律星点头 “叔叔也要多加小心。”

胡达罕自幼就在沙漠中长大,能弯弓射金雕亦能徒手斩野狼,对这片广袤沙地的每一粒沙,每一条河,甚至每一片云都了若指掌,若连他都找不到阿果儿,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巡逻队已经真真切切,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片沙漠里。

然而麻烦远远不止这一件。仅仅过了两天,就又有人来报,说在骆驼峰亲眼见到了鬼影,黑茫茫一片,像是有一百人,一千人,甚至更多,深更半夜踏月而歌,令人毛骨悚然,再定睛一眼,却又已经不见踪影。

耶律星面色深沉,眉宇间似是能拧出水来。

胡达罕道 “王上不如先去军中看看?人已经带来了。”

耶律星从神思中回神,问 “来了?”

胡达罕点头,又道 “即便近来当真是楚军在装神弄鬼,有了这些武士,我们也能在战场上将便宜讨回来。”

天色渐晚,在大漠最深处,齐岭正解开裤带,嘴里哼唱着一首含糊不清的歌谣,酣畅淋漓解决问题。岂料那淋淋漓漓的事情还未完,脖颈上就已架上一把银刀,一名女子冷冷道 “你在唱什么?”

齐岭魂飞魄散,僵着身体问 “你是谁?”

“先回答我的问题。”女子又重复了一遍。

齐岭道 “家乡小调。”

女子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将人掀翻在地。

齐岭就地一滚,抬手就拔出腰间长刀,警惕地看着面前红衣女子。

“你姓齐?”红罗刹问。

齐岭道 “我姓王。”

红罗刹微微皱眉。

齐岭看准时机,双手高高举起大刀便杀了过来,只是还未等他靠近,就已经被一袖扫飞至半空,胸腔闷痛,险些吐出一大口血来。

“救命啊!”他扯着嗓子叫。

红罗刹冷笑一声,抱起手臂看着他。

不远处人声嘈杂,萧澜率人赶到后,看清对手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会是你?”

红罗刹冷冰冰道 “路过。”

齐岭爬起来,踉跄躲到萧澜身后,道 “她要杀我。”

萧澜道 “她为何要杀你?”

齐岭大声问 “对啊,你为何要杀我?”

红罗刹道 “因为你唱歌难听。”

齐岭 “……”

“她若想真杀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嚎一嗓子救命。”萧澜道,“没受伤吧?”

齐岭活动了一下筋骨,摇头,心里却依旧忿忿。

“我走了。”红罗刹转身想要离去,却被半柄清风剑拦住。

她后退半步,凉凉道 “你儿子烦人,你却更烦人。”

萧澜在身后道 “姑娘为何会来这里?”

“路过。”红罗刹转头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路过。”

萧澜瞥了一眼身侧依旧脚步虚软的齐岭。

红罗刹又道 “我说了,他唱歌难听。”

齐岭小声道 “她方才还问我,是不是姓齐。”

萧澜问 “你唱什么了?”

齐岭道 “啊?”

萧澜道 “我问你,唱什么了?”

齐岭老老实实道 “桃花红,杏花白,郎骑竹马绕床来。”

萧澜闻言微微皱眉,那张羊皮卷?

红罗刹有些不耐烦 “你究竟让不让我走?”

萧澜道 “不能。”

红罗刹拔剑出鞘。

萧澜道 “我们在此有任务,既然被姑娘撞见了,那至少要等这回任务结束,还请见谅。”

红罗刹啐了一口,骂道 “姑奶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齐岭活动了一下钝痛的手腕,也颇想骂娘,鬼知道,半夜尿尿居然也能尿出个妖女,这破烂运气。

红罗刹问 “你要在此待多久?”

萧澜道 “少则五日,多则十天。”

红罗刹合剑回鞘,道 “我饿了。”

萧澜笑笑,差人带她去吃东西,自己则是亲自送齐岭回了帐篷,道 “方才那歌谣,是谁教你的?”

“没谁特意教过,家里的小孩都会唱,一起玩着玩着也就学会了。”齐岭不解,“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我可否再问一件事?”萧澜道,“或许有些冒昧。”

“萧少侠但问无妨。”齐岭点头。

“佘先锋说齐家世代经商,曾无数次穿过大漠,前往西域各国做生意,极为显赫。”萧澜道,“我却想问在这些年里,齐家的商队可有出过意外?”

“出过,怎么没出过。”齐岭道,“遇到过土匪,也在西边被地头蛇讹诈地血本无归,连我爹也遇到过意外。”

萧澜问 “是什么?”

“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只能奶奶提过几句。”齐岭道,“我爹年轻时,曾与小伯伯一道西行去贩丝绸,半月后到了大漠腹地,在那里却遇到了一伙胡匪。”

对方极其凶残,见人就杀见人就砍,齐家兄弟二人在慌乱中抢了一匹马,双双逃向大漠深处,才侥幸在长刀下捡回一条命。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齐岭道。

萧澜不解 “吵架?”

“是啊。”齐岭道,“我爹抱怨小伯伯,说都是他招惹的土匪,放着官道不走,偏要绕路寻人。我小伯伯当时不满二十,脾气也犟得很,非说自己不会看错人,两人闹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我爹醒来之后,小伯伯却已经不见了。”

“去了何处?”萧澜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齐岭道,“只知道在几年后,爹又亲自去了一趟大漠,再回家时,就替小伯伯立了个衣冠冢,正入了齐家的祖坟,我猜他应当还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萧澜点头 “原来如此。”

“萧少侠若还想知道更多,就等这次回玉门关吧。”齐岭苦恼道,“我爹又要来。”

萧澜道 “来劝你回去?”

齐岭搔搔头,干笑道 “他一直就不愿我来西北。”

“行,先谢过了。”萧澜站起来,“睡吧。”

“那妖女呢?”齐岭问,“莫非和齐家有什么仇怨不成?”

“有纠葛,却也未必就是仇怨。”萧澜道,“待我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后,再告诉你。”

齐岭点头 “好。”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朝阳初升时,红罗刹举起右臂,迎着太阳看腕上那串七彩琉璃珠。萧澜坐在她身侧,道 “最近还有情报卖吗?”

红罗刹道 “我没兴趣同你做生意。”

萧澜道 “若不想要银子,那我拿一件事与你换。”

红罗刹问 “何事?”

萧澜道 “昨晚与你交手的年轻人,的确姓齐,晋地人,世代行商。”

红罗刹漠然道 “这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萧澜笑笑 “当真不算?”

红罗刹瞥他一眼,原打算再反驳两句,却不知为何又骤然没了兴趣,最后只将手中一粒石子丢进火中,漫不经心道 “耶律星大营中有客人。”

萧澜问 “是谁?”

红罗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去了另一头。

玉门关内,独臂老妪正在盘问 “你昨日为何没有来?”

陆追一乐 “原来前辈现如今还盼着我来?”

独臂老妪冷嗤道 “你若没来,难保又会去勾引我那宝贝小心肝,一脸狐媚之相。”

陆追纠结道 “我这脸还能与狐媚扯上关系?”

独臂老妪拧起他的侧脸,掐出红印后方才松手,又道 “你站起来,我看看身段。”

陆追依言照做。

独臂老妪打量他片刻,道 “我教你一套功夫。”

陆追客气道 “前辈神功盖世,这怎么好意思。”

独臂老妪道 “不学罢了。”

陆追立刻道 “学!”

“我有条件。”独臂老妪道,“我教你功夫,你学会了,就去王城抓一个顶好的男人来,让他与我女儿成亲。”

陆追蔫蔫坐回石凳 “这种事怎么好强求,我不干。”

独臂老妪抬手想打他。

“别啊。”陆追一躲,“前辈若当真想早日抱外孙,大楚军营中有多少大好男儿,个个都不比你那小心肝差,不如说服令千金离开幽幽泉,来参军吧?”

独臂老妪心情一言难尽 “你脸皮还真不薄,这种话也好意思开口说。”

陆追谦虚道 “过奖。”

独臂老妪吐出瓜子皮,继续与他一道晒太阳。

陆追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功夫呢?”

独臂老妪道 “不教了。”

陆追 “……”

“怎么?”老妪白他一眼,“只准你们男人骗女人,不准我骗回去?”

“不敢。”陆追态度良好,“前辈尽管骗。”

独臂老妪继续闲闲嗑瓜子,陆追也照旧掏出一本书,摊在石桌上消磨时光。只是看了还没两页,却见管事匆匆进来,小声道 “陆公子,贺将军来了。”

独臂老妪眼皮抬了抬。

陆追吃惊道 “贺将军来了善堂?”

“是啊。”管事道,“就在前厅里。”

陆追只犹豫片刻,便站起来道 “我这就过去。”

“坐下!”独臂老妪道。

陆追 “……”

“让你坐下,急急忙忙赶着去投胎?”独臂老妪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对管事道,“你,去告诉那什么将军,让他来这小院里头,我这老婆子要看看他。”

管事为难看向陆追 “这……”

独臂老妪握住陆追的手腕,重重往石桌上一砸,烟尘骤起,那厚厚的石块竟是从中间断成两截,轰隆砸在地上。

管事被吓得几乎跳起来 “陆公子没事吧?”

“看到没有,我若不放他走,他就走不得。”独臂老妪竖起眉毛。

陆追无奈道 “那就烦请管事转告将军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管事赶忙点头,匆匆往外跑去。眼见他背影消失了,独臂老妪方才松手,吹了吹手背上的灰尘。

陆追问 “前辈手没事吧?”方才一下,他的手腕完全被包在那枯瘦的掌心里头,并未受任何伤。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独臂老妪眼皮一抬,“听到通传就犹豫踟蹰,莫非那贺将军是来讨债的?”

作者有话要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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