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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直上 1:凄凉的晨曦

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天。

凌晨时分…

窗外,寒意刺骨。

雨丝和雪花交织在一起,漫无尽头的飘散下来。

冷风吹过时,凌乱的雨雪又肆意的在空中盘旋着,渐渐的化成一缕缕白雾,消散在夜空里。

湖兴市人民医院门口,幽暗的灯光折射到湿漉漉、滑溜溜的地面,泛起一层层涟漪,婉如一幅泼墨的画卷,让医院的夜色,显得愈发的阴沉。

住院部内。

一男子,矗立在窗前。

他望向雪夜的眼神深邃而复杂,眉宇之间透着哀伤与阴冷。

他那独特的气场,悄无声息的向周遭弥漫着…

病床上,一位看似未满二十的女子,正斜靠在床头,怀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专注的喂着奶。那青春丰盈的身体,随着婴儿小嘴吧唧吧唧的蠕动,饶有韵律的起伏着。

女子的额头被一圈月子毛巾围着,如丝般的长发披落在肩头,随着她哄孩子时轻轻摇摆的身姿,慢慢悠悠的飘动着

男子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女子隐隐约约露出的春光所吸引,而是一直凝视着窗外

蓦然,男子转过身,冷峻的双眉锁得更紧。

他抿了抿嘴唇,冷冷的吐出决绝的声音:“王瑜,这孩子,咱不能要啊...”

女子被声音给惊到了,六神无主问道:“啊?民哥...为什么?”

男子轻叹道:“我爸一倒台,我就只能靠她爸了。我在湖兴的履历,都是她爸计划好的...只是,这一路走来,容不得有半点差池...如果让她爸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我就完了...”

男子又咬了咬牙,狠心道:“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女子紧紧的抱着孩子:“不!民哥,我舍不得...”

男子攥起双拳,轻轻捶在窗台,懊恼道:“王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女子嘤嘤道:“大不了,我明天就出院,离开江东,离开湖兴,回广德老家,我一个人来把孩子养大…除了小乔,不会再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男子哀怨道:“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你还有大半年才毕业,现在回老家,拿不到文凭,你哪来的能力独自抚养孩子?回到广德,你也只能躲一时,但躲不了一世呀...”

女子眼眶红润着,幽幽道:“我东躲西藏,跟做贼似的,这么难,都已经熬过来了,孩子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但是,你看,他是多么生龙活虎...你不想要他,为什么又让我怀孕?”

女子再也忍不住,眼泪跟窗外的雨雪一样,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落下...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已然到了不得不狠下心来的地步,冷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为了我的仕途做出牺牲...这个孩子,不能要的...”

“你...你能狠下心不要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哪天,等你腻了烦了,可以随时随地的不要我?”

女子似乎不再相信男子的缜密谎言,发出了凄凉的哀叹声:“你口口声声说会许我最好的将来!而此刻,你,如此的决绝,连我自己的心头肉都忍心夺走,让我怎么还能相信你啊?”

男子眼神冷峻下来,语气变得更阴沉,厉声道:“王瑜,是你太年轻,不知道世道险恶,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必须要听我的!孩子,我会让小乔出面安顿好,但是绝对不能放在我俩身边!你听我的,把孩子给我...”

女子第一次见到男子如此厉声厉色,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愣神功夫,怀里的婴儿被男子迅速夺了过去。

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已经迅速转过身,打开病房门,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婴儿递给了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人,低声道:“小乔,按照我交代的,赶紧去办了...”

门外的年轻人只嗯了一声,双手利索的抱过婴儿,头也不回就穿过通道,快步走下楼梯,消失在楼层里...

等到女子回过神来,顾不得身上的病服有没有遮挡住身子,一个箭步下了病床,直接往外冲去...

男子有力的双臂,死死的将她环抱在怀里...

任凭女子如何挣扎,始终没能摆脱男子的环抱,只能疯了似的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的汩汩而下...

此刻,男子的眼眶里,泪水也在打着转,他强忍着,始终没让它流出来…

小乔,已经悄无声息的出了大楼,钻进了那辆一直停放着的桑塔纳轿车…

关好车门后,小乔点着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上了两口,用滋滋的火苗,在孩子屁屁上烫出了两个平行的烟疤。

接着,他又给孩子套上了一件柔软的襁褓布兜,再把孩子放到副驾座位上的婴儿篮里,这才发动汽车,一溜烟的开出了医院...

在晨曦朦胧的微光和轻羽飞扬的飘雪中,桑塔纳穿过两条马路,一路往西而去。

不一会,桑塔纳驶离主城区,上了104国道,然后,沿着湖万公路方向,一刻不停的奔目的地而去。

约摸一个小时,桑塔纳穿过余杭,跨过彭公,绕过了幽岭十八弯,在薄雾中驶入了号称“竹乡”的万吉县境内。

二十分钟后,终于停在了一片绿意葱葱的开阔地带。

这里,是一处规模巨大的农场。

场部大门口,悬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镌刻的几个大字是:“江东省南湖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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