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询问张宝为什么没看到张梁。
听到孟凌的问话，张宝露出愧疚的表情，支支吾吾半天，才终于开口。
“兄长，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
一句话说得孟凌摸不着头脑，在追问下，张宝才说出实情。
原来，张梁在看到马元义背着尸体说张角已经死了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淡定，笃定自己的兄长一定没有死，并且非常反对进行葬礼。
而张宝以为张梁是不愿接受现实才阻止葬礼。
为了不让张梁在葬礼上胡闹，便将张梁锁在了柴房里。
听了张宝的话，孟凌觉得这张梁对自己的感情很不一般，便开始借助张角的记忆回忆有关张梁的一切。
孟凌头部立即传来一阵剧痛，孟凌捂着脑袋，蹲坐在地上。
记忆被拉回到和张梁相遇的那一幕。
那一年，豫州瘟疫肆虐，百姓饿殍遍野。
十六岁的张角牵着六岁张宝的手走在前往豫州的路上。
张宝边走边哭哭啼啼的抱怨。
“我娘亲说女孩子说话不可以那么粗鲁，我明明就是女孩子，为什么让我学男孩子说话？我学不会。”
张角语气冰冷的回应：“学不会就慢慢学，以后你都只能像个男孩子一样活下去，也只有像个男孩子一样，你才能活下去。”
张宝委屈着撇着嘴，稚嫩的小手在满是泥污的小花脸上胡乱的擦着眼泪。
见张宝实在可怜，张角长叹一声，语气温柔了许多。
“如果有一天，你还能重新用女孩子的身份生活的话，我希望你还能记得你妈妈对你说过的话。”
张宝懵懂得看着张角，却不理解张角话里的意思。
两人许久都没再说话，恰好听到远处有人在争吵，张角便循着声音，带着张宝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衣衫破烂、打着赤脚的小女孩正在和一个放羊人争吵。
那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正气鼓鼓的指着羊群大喊：“你骗人，这不是羊！这不是羊！”
张角见小女孩十分可爱，便决定上前逗逗小女孩，于是指着羊群问：“小丫头，你说这不是羊，那你说这是什么？”
女孩气哼哼地撇着嘴，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反正这肯定不是羊。
因为我爹爹带着我从好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以后，村子里的人不让我们进村，我们就住在一个山洞里，他经常下山打猎，每次都能带回一大块羊肉。有一次爹爹说没打到羊，就把以前打到的羊的手和脚带了回来，羊的手和脚都是有五根指头的，就和我的手差不多，但是羊的手和脚都比我的大好多。”
说到这，女孩还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手比了比，当看到自己手腕上脏兮兮的五彩绳时，眼中的倔强瞬间化作哀伤。
“只是我爹爹好多天都没回来了，我这才从山洞里出来找爹爹，等我找到爹爹，我就让爹爹给你们抓一只真正的羊让你们看看。”
说完，即使小女孩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原本还站着看笑话的放羊人忽然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指着小女孩发了疯一般大喊：
“吃人魔？！你是豫州来的吃人魔！你们互相吃光了就跑来我们村里吃人！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吃人魔第一次来村子里要饭的时候你就在他身后，你是吃人魔的崽子！我要把你像你爹一样用粪叉叉起来，架在村口，晒死！渴死！饿死！”
说完，放羊人一手提着羊鞭，一手扯着女孩的头发，将女孩拖向村子。
女孩哭喊着、挣扎着想摆脱放羊人那只如同钳子一样死死拉住自己头发的大手。
张角也大声呵斥让男人快放手，但放羊人根本连头都不回一下。
就在张角打算动手制止放羊人时，放羊人忽然站定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的将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大腿。
当看到自己的大腿上正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之后，放羊人一把将小女孩甩在一旁。
接着，放羊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大腿上随着身体一起颤抖的匕首柄，几次伸手想要把匕首拔出来，却又不敢轻易触碰那匕首柄。
就在放羊人犹犹豫豫的时候，那柄匕首被一只稚嫩的小手抽了出来。
瞬时，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放羊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那柄匕首又一次被插进放羊人的身体。
放羊人趴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用双手拼命的向前爬着，想尽可能的离小女孩远一点。
但那只稚嫩小手中的匕首却又一次刺入放羊人的身体，然后又一次拔出，直到那柄匕首被刺入放羊人的后颈。
放羊人满脸惊恐的扭过头，看着身旁满身是血的小女孩，从已经灌满鲜血的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会……和……你爹……一样……”
没等说完，放羊人已经倒在血泊当中。
小女孩将插在放羊人脖颈处的匕首抽了出来，然后低着头，缓缓将身体转向张角。
“站在那边的大哥哥，你也觉得我爹爹是坏人么？”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女孩阴冷的声音却让张角感到后背发凉。
此时的张角，正侧着身子站在一旁，一只手将害怕到全身发抖的张宝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遮挡在张宝的眼前。
深知在天灾**中想要活下去有多难的张角摇了摇头。
“你和你爹爹只是想要活着，能有什么错呢？一个在绝境中还一心想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一定是最伟大的父亲。”
“可是，他们……他们……”
女孩哽咽的声音开始颤抖。
张角走到女孩面前，伸出双手，将女孩揽在怀里，并安慰道：
“底层人经历的苦难，即使在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人的噩梦里都不会出现，那种人说的话，连屁都不如。”
这一刻，女孩所有的情绪瞬间释放，嚎啕大哭起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苦难的地方。”
当夜，张角将女孩父亲的尸体从村口的粪叉上取了下来，并将其安葬。
至此，张角的身边便又多了个小跟班。
得知女孩姓梁，张角便将女孩改名为张梁。
并要求张梁像张宝一样把自己当成男孩，自己对所有人都谎称二人是自己的弟弟。
……
孟凌睁开眼，张宝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孟凌心想这张宝原来是女的，难怪看见她第一眼就感觉很违和。
不过，张宝和张梁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不光是男的，甚至还是那种满身肌肉，长着胸毛的彪形大汉。
如今，忽然发现她们两个居然是女孩子，孟凌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孟凌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张宝的脸，根本看不出是个女生。
为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孟凌忍不住将手缓缓伸向张宝的脸。
张宝看到张角的手伸向自己，并没有闪躲，只是盯着孟凌的眼睛，试图在孟凌的眼神中读懂孟凌想要干什么。
就在孟凌的指尖触碰到张宝脸颊的瞬间，张宝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从身上摸出一块有些泛黄的白手帕，认真地在自己脸上擦了起来，然后微笑着说：
“可能是我刚才开棺材的时候蹭上的脏东西。兄长你刚才怎么了？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孟凌却没有理会张宝，只是不断在摸着自己的脸，同时仔细回想着刚才指尖碰到张宝脸颊时传来的触感。
那手感和真实的皮肤触感略有微妙的不同，感觉比皮肤稍稍硬一点点。
难道是易容术？
为了进一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孟凌试图通过张角的记忆得到张宝的信息，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孟凌只能轻叹一声，等待这段记忆恢复。
孟凌又询问张宝知不知道哪里有铁匠和木匠。
张宝摇了摇头。
“这里最近几年干旱严重，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打铁啊，所以，铁匠和木匠这种工匠早都去别的地方谋生了。”
孟凌也只好暂时放弃制造一些比较现代化装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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